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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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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演練開始。”

在防空警報長鳴聲中, 天空緩緩暗了下來,走廊上空無一人,屋內的白熾燈。

伴隨著“啪”的一聲, 教室內的白熾燈瞬間亮起。班主任站在教室門邊,在學生們的註視下, 慢慢收回放在照明燈開關上的手。

寂靜的走廊空無一人,教室內燈光下坐滿懵懂學生,屋外天色昏暗風雨欲來。

早在演練開始前,班主任就給大家講過這次演練會有A級禁忌物降臨, 將學校拉進它的領域中, 到時候外界環境也會發生一些變化, 比如白天可能會變成夜晚,原本晴朗的天氣可能出現大霧或者暴雨, 在惡念的領域中, 一切變化都是正常的。

而參加演練的學生需要在這段時間內,在老師和能力者的帶領指揮下躲避惡念, 盡快安全撤離。

因為有了預告心理準備,所以沈小金他們此時親眼目睹天空瞬間暗下來,也沒有驚嚇出聲。只不過大家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色,心裏都有些緊張和壓抑。

“發生了什麽?”按照之前老師安排, 班長大著膽子站起來,設想老師不在班上的情形,說出自己的演練臺詞, “外面好像不正常,大家坐在座位上耐心等待, 不要隨意走動。”

“大家遵守紀律,等待官方救援。”

早在演練前老師便講過, 那只A級禁忌物降臨後,學校內會陸陸續續出現兩三只低階禁忌物,大家等待幾分鐘後,救援的能力者便會進入學校,帶大家安全撤離,在這段時間裏大家只需要安心聽指揮,留在教室不要走動就行。

在等待能力者出現的這段時間裏,每一分每一秒都極度漫長。

伴隨著禁忌物的入侵,學校外貌發生潛移默化的改變。走廊的天花板和墻壁上滲出粘稠液體,墻壁變得昏暗陳舊,墻角遍布黃褐色的痕跡。

整座學校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,沈小金他們甚至感受不到其他班級的存在。

萬籟俱寂。如果不是早知道這場演練要求全校參加,四年級三班的學生險些都要懷疑整座學校只有他們一個班級了。

就在這時,頭頂的天花板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,像是有人在低聲說話。很快,走廊也傳來微弱的響聲。大家頓時提起心,擔心是怪物,又期望是來救援的能力者。

然而很快,那些微弱的聲音也消失了,學校再次寂靜無聲。

“還有多久啊?”又等了幾分鐘,大家漸漸惶惶不安起來。為什麽安排的能力者還沒出現。

趙子涵嘀咕道:“他們不會把我們忘了吧?”說完他自己也心裏打鼓,他演練前是為了故意吹噓才那麽說,可別真讓他烏鴉嘴說中了。

沈小金瞪他一眼:“趙子涵你又故意嚇人。學校那麽多人,怎麽可能把我們忘了。”

樓上樓下數十個班級,加起來上千人呢。這次惡念安全演練籌備那麽久,為了打消市民家長顧慮決定對外全程直播,這麽大一件事,官方當然不可能鬧出那麽大的亂子。

然而又等了十分鐘,就連自信滿滿的沈小金都有些不確定了。

不會吧不會吧?!

李隊長我真是錯看你了!我剛剛還幫你說好話,誰想到你那麽不靠譜!

不過這個時候沈小弟也沒有很慌,江宿流也是高階能力者,他發現學校有問題,肯定會第一時間進來救他的。

所以其他同學都快哭了的時候,沈小弟還勇敢安慰他們,說:“別怕,他們發現我們沒出去,肯定會回來救我們的。”

“可是天要黑了……”

教室氛圍逐漸不安,教室門口傳來聲音:“同學們。”

忽然響起的聲音,讓教室中的孩子們嚇了一跳。

“趙老師?”大家看見熟悉的班主任面容,這才想起還有老師陪他們。

想到有老師帶領,有的孩子松了口氣,部分機靈的學生則看著面無表情的趙老師,心中敲打鼓點。

奇怪,怎麽剛才完全沒察覺到老師的存在。

是自己多想了吧……演練開始了,眼前的人,真是他們老師嗎?

班主任從門邊走上講臺,臉色在光影下陰暗不明:“救援的能力者沒來,看來只能靠我們自己了。”

所有孩子沒有說話。

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大地,金燦燦的陽光此刻蒙上風雨欲來的灰色濾鏡,風漸漸大了起來,四周空氣溫度有些冷,有學生不自覺抱緊手臂。

班主任擡起手表,喃喃說:“要在下雨之前離開學校啊。”

沈小金皺眉,腦海中閃過早上在餐廳跟月銀吵鬧時,電視機前的天氣預報說最近幾日萬裏無雲,天氣晴朗。

是因為惡念嗎入侵學校的緣故嗎?為什麽趙老師的說辭和天氣預報不同。

“趙子涵。昨天的功課你做了嗎?”班主任忽然問道。

趙子涵楞住,漲紅臉沒說話。和他一樣,教室中其他學生此刻也神情驚恐地看著班主任。

只見原本正常的班主任,此刻臉色青白,面無表情地註視大家。白熾燈下,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,黑色纖瘦的影子一路蔓延到墻上。

就算是再遲鈍的學生,此刻也意識到班主任的不對勁了。

班主任站在講臺上,望向趙子涵,再次慢吞吞重覆道:“趙子涵,昨天的功課你做了嗎?”

班主任的身體仍舊站在講臺上,脖子卻不斷拉長,像是長長的擁有彈性的橡皮,在空中蜿蜒游動,一路來到趙子涵桌子前。

班主任慘白的頭來到趙子涵面前,藏在鏡框後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:“趙子涵,”

趙子涵咽了口口水,下意識說:“有、有。”

“撒謊!”班主任盯著他,聲音陡然嚴厲起來,“紀律委員收齊交上的作業裏,分明沒有你!”

隨著班主任尖利憤怒的聲音,趙子涵閉上眼不敢看班主任,聲音顫抖:“對不起趙老師,我忘記寫了。”

聽見他承認,班主任厭惡地看了他一眼,這才晃晃悠悠地收回自己的頭。

他的脖子像一條詭異的長蛇,在空中伸展游動,居高臨下地掃視教室裏的所有學生後,再次開口強調:“老師討厭撒謊的學生,請大家誠實回答。”

這麽緊急的時刻,沈小金看著班主任詭異的脖子,本來心裏很害怕的,聽到這楞了下,莫名想到這只惡念怪物還挺有素質嘞,吃人前還知道說請。

這都是平時他跟月銀吐槽慣了。

想到月銀,沈小金心中的害怕瞬間消散了一大半,畢竟月銀肯定會來救他的。

班主任拿出一份名單,依次念出名字:“這些不遵守紀律的學生,趙子涵,上課遲到,黃小語上自習說話,周舟體育課不服從管理、沈小金……”

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名單,而這上面記載的,都是紀律委員這段時間記錄的不遵守紀律的學生,恰好和剛才在教室中的那場沖突的幾人對應上。

班主任念完違規的幾人,慢吞吞地說道:“不遵守學校規則,當然要受到懲罰。”

被念到名字的人都用怨毒的目光看著小花嗎,如果不是她記名字,大家就不會被懲罰。對上其他人的目光,小花也瑟縮了一下,心中愧疚不安。

“你們幾個跟我去一趟辦公室,其餘人留在教室。”

聽到這,所有學生臉色煞白。大家都害怕極了,誰知道跟這個怪物去辦公室後會發生什麽。

誰也不想動。

班主任說:“趙子涵,站起來。”

它記得這個學生,在這間教室中,他的惡意最濃。自己誕生後,第一時間便發現了他。

被念到名字的趙子涵慘白著臉,腳重如千金,不敢動。他現在後悔極了,自己為什麽今天會來學校,為什麽偏偏是自己……

班主任的脖子在空中轉動,最後緩緩來到趙子涵面前。

她看著趙子涵驚恐的表情,咧開嘴,露出惡意的笑:“不聽話的小孩……”

趙子涵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頭,再也壓抑不住,嚇得放聲尖叫:“啊啊啊啊啊!你別過來,你這個怪物!你別過來!”

趙子涵將手中的東西扔向班主任,對方瞇起眼,並不憤怒,眼神反而更興奮了。他講臺上的身體朝下走來,步伐越來越快:“不聽話的小孩,不聽話的學生要遭受懲罰……”

班主任的動作很快,三兩下抓住了逃竄的趙子涵,將對方捏在手中。他俯下身體,頭上長長的脖子纏繞住趙子涵,笑容猙獰。

“啊!!”眼看慘劇無法避免,尖叫聲此起彼伏,其他學生都嚇地楞住了。

紀律委員小花嚇白了臉,因為是她記的名字,剛才大家還因為這件事指責了她。

她看著趙子涵陷入危險,心理交戰後,猛地舉手站起來大喊道:“趙老師!他們已經被懲罰過了,您能不能……”

“小花啊。”班主任轉動腦袋,看著她的臉,居然真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,“我記得你,你是好學生、好學生。”

她轉轉眼珠子,說:“你是紀律委員,認真學習維護班級紀律,你是好學生。好學生應當受到嘉獎……”

班主任的頭顱一百八十度轉過來,慘白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身邊另一個學生,對方都被她嚇得快哭了。

小花也很害怕,她大著膽子說:“老師我不要獎勵,你可以別懲罰他們嗎?我相信這次之後,他們一定會改的……”

班主任沒有第一時間否定她,略微思索後露出惡意的笑,居然說:“你在他們中選一個人,她可以不受懲罰。”

她強調道:“只有一個名額,這是你的獎勵。”

聽到這,那幾個被班主任念了名字的同學都激動起來。所有人同時盯向小花,忙不疊搶著說:“我,小花選我。”

“小花,我上次還借你鉛筆了。”

“小花,我跟你一起回家……”

“小花,我不想出去罰站嗚嗚嗚嗚,外面有惡念……”

大家都很害怕,就連最好面子最得意的趙子涵,此刻也眼巴巴地看著小花,鼻涕眼淚流了一大把:“小花、小花我不想死。”

誰能想到,風頭一下子調轉。

方才被排擠的小花,現在成為大家的救星了,而剛才被當作救世主的趙子涵,卻只能一起等死,他口中所謂救世主一樣的能力者哥哥,根本沒有出現。

“我想、我想……”小花看著其他同學向她投來的哀求絕望的目光,忽然意識到無論自己選誰,她這輩子都無法逃離這個噩夢。她會永遠記得,記得那些沒被她選擇的同學,記得那些因為自己死去的同學。

趙子涵很危險,她不救他他馬上就要死……小花忽然看向沈小金,眼神祈求。

還有沈小金,他也要去辦公室,他會死嗎?

“我選、我選沈小……”小花顫抖著,正準備念出沈小金的名字,

沈小金卻忽然站起來,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推下去,大喊道:“大家快跑啊!”

話音剛落,沈小金前後收到紙條的同桌也馬上站起來。他們把桌上的紙張書本往空中一扔,哇啦啦地喊叫著,跟隨沈小金一起往外後門跑。有了這兩人帶頭,其他機靈的學生也都跟著迅速往後跑。

教室有兩個門,班主任此刻站在前面,手中還抓著趙子涵,長長的脖子纏繞著趙子涵,兩只手根本抓不過來那麽多學生。

小花見狀松了口氣,也趕緊跟著跑了。

班主任想去抓他們,又要攔住教室中其他蠢蠢欲動的學生。

沈小金他們沖出教室,樓道裏有夕陽的餘光,並不算暗。一群孩子們手拉著手,紛紛往外跑去。

這次跑出來大約有七八名同學,他們跑出來後,立刻想去其他班級求救,總不至於其他班級的老師和學生都是惡念吧。

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,走廊安靜極了,其他教室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。

“怎麽回事?”

小花心頭不安,忍不住說:“為什麽沒有人?”他們本來想跑出來求救,卻沒想到其他教室一個人都沒有。

“說不定是這一層樓出事了,我們再往下跑。”他們怕班主任追上來,又迅速往下跑。

四樓沒有人,再往下一層一層,空蕩蕩的教室昭示著整座學校似乎只有他們一個班級還停留學生。

一個戴著眼鏡的小男孩忍不住說:“不會是救援的能力者把其他人都帶走了,就只剩下我們了把?”

“不可能吧!他們怎麽能這樣。”小花努力忍住淚水。

坐在沈小金後的餘多多猶豫地說:“剛才樓上和其他地方還有動靜,說不定他們已經走了,我們被忘記了。”

大家頓時沮喪起來。

沈小金也有些害怕。但上次他已經進過一次裏世界,那次他還只有一個人,這次有那麽多同伴,再怎麽樣都好多了。

他安慰大家,說:“大家別怕,我們往外走,走出學校就沒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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